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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天气】遥寄梦来拂初雪3000字作文

精选3.05W

在最初和最后的雪夜。

【每日天气】遥寄梦来拂初雪3000字

夙夜的风,吹乱了荧光。

躺在床上抬头看向没有拉窗帘的天空,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远际的微光忽明忽暗的缭绕着苍凉,夜阑浅凉,我听着令人舒缓的音调渐入梦乡。

火光,哭喊,厮杀构成了我记忆中的梦魇缠绕不绝。

漫漫月华无边,如霜如雪照彻寒夜,合上眼间模模糊糊看见缓缓冲散的气中出现一张倾城绝艳的容颜,他轻闭双目,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散射着淡淡的暗影,他的身边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心里已经坦然:是送我去忘川的冥府鬼差吧。

“你醒了。”清冷如玉的磁性嗓音响起。

我不禁看呆。

“啊,多谢救命之恩!”我慌忙的回过神来。

就是这一笑,让我那冰冷的心又重新获得了希望,这世上不是只剩我一个人了吗,我还有师父啊,想到这里我露出了一个温馨的微笑,眼神忽而转为坚定:“请师父教我武功,来日必报杀父之仇!”

直到今日,师父的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书信:为师有要事,谷里的事交给你了。

(二)

雪花片片落到脸上,天地苍莽,一片雪白。极远处,还看得到烟织一样的漠漠平林。我呼吸着凛冽的空气,不停地咳嗽着,眼神却在天地间游移。多少年了?自从流落到谷里,我足不出谷已经有多少年了?今日居然没到谷里就昏倒了吗,摇了摇头,用内力把自己刚刚昏睡时洇上的凝雪烘干,一步一步往深山走去……

雪还是那样大,然而风里却传来了隐约的银铃声,清脆悦耳。铃声从远处的山谷里飘来,迅疾地几个起落,到了这一片雪原上。

指着雪地里受伤的那个人“快……救他……”我说罢已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失去意识。

眼前的少年留着长长的黑发,皎洁的月光下笼罩着一层幽幽的光泽。脸上有着一副连我都为之嫉妒的精致五官,飞扬的眉,坚挺的鼻,感觉如同神造般丝丝入扣。即便如此,属于他的那份美丽却不带有一丝阴柔,那双幽深黑沉的眼眸里甚至沾染着一份令人不敢亲近的冷漠与疏离。

“无可奉告。”有点低哑的字从他的薄唇吐出,竟很好听。

“我好像没有让你救我吧。”他微微蹙眉无奈的说。

灵儿这丫头竟然凑到我的耳边说,看他长的这摸样这么耐看就不收诊金了吧,我不禁扶额……

(三)

凑到跟打量了这人几眼,还是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

听见床的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灵活的转动着烧的火红的针发出感叹:“真是耐揍呢。”

那一瞬间,我居然看见了他唇边一个稍纵而逝的笑意。

“死——”他动了动嘴,想反唇相讥,然而喉咙里只能发出枯涩的单音。

我看着包得如同粽子一样的人在榻上不甘地瞪眼,浮出讥诮的笑意,“诶,夜修远,过来一下。”

“快点啊!”没有任何提醒和征兆,我一个转身坐到了他面前,双手齐出,一把二十四支银针几乎同一时间闪电般地刺入他各处关节之中!我甚至没有仔细看上一眼,却已快速无伦地把二十几支针毫发不差地刺入穴中。

“别大呼小叫,惊吓了其他病人。”我冷冷道

“啪!”一个枕头飞向了他的脸,继而我慢慢走到他身边,“再说一遍看看?”手里摸着刚拔出的一把银针,冷笑。

“没良心的扁毛畜生。”他被那一击打得头昏脑胀,一刹被我的气势压住,居然没敢立时反击,只是喃喃地咒骂那只鹞鹰,“明天就拔了你的毛!”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像有了一个家,暖暖的感觉在心间流淌。

等到我们结束了这段互利的关系之后,他也就不会再来找我了吧。

庭前梅枝,看花人,痩骨相似。

我和他就这样躺在梅树下的两架胡榻上,开始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他嗜酒,我也是,而谷里自酿的“醉梦生”又是外头少有的佳品,所以六年来,每一次他伤势好转后就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求,于是作为主人的我也会欣然捧出佳酿相陪。

这一别不知何时才相见,不敢捻指,惶然至此,韶光凝滞。

风在刹那间凝定。

他在一个转身后轻轻落回了榻上,对着我微微躬身致意,伸过了剑尖:剑身上,整整齐齐排列着十二朵盛开的梅花,清香袭人。

漏夜里,风雪至。

他把我从桌上扶起,想搬到榻上。然而头一歪,我顺势便靠上了他的肩膀,继续沉沉睡去。他有些哭笑不得,只好任我靠着,一边用脚尖踢起了掉落到塌下的毯子,披到熟睡人的身上,将我裹紧。

(五)

我伸出手,轻轻为他拂去肩上落满的雪,忽然间心里有久违了的暖意。

“浅儿的药,明天就能好了吧。”然而,他开口问。

“谢谢你。”他说,低头望着我笑了笑。

也真是可笑,在昨夜的某个瞬间,在他默立身侧为她撑伞挡住风雪的时候,我居然有了这个人可以依靠的错觉——然而,他早已是别人的依靠。

如今事情已经完毕,该走的,也终究要走了吧。

雪鹞绕着我飞了一圈,依依不舍的叫了几声,落到主人的肩上。夜修远策马走出几步,忽然勒马转头,对我做了一个痛饮的手势:“喂,记得埋一坛醉梦生去梅树下!”

“等回来再一起喝!”他挥手,朗声大笑,“一定赢你!”

故人已走远,何时能将这回忆酿成酒。漫长岁月偶然的回首,是这永夜难得的温柔。彻夜的风吹散了沉香,灵谷中歌声悠长,梅下樱红飞扬,回首掀起落叶零星,空留下怅然风影。

两年后。

远处的漫天霞光映红了灵山上的积雪,残阳如雪,万丈霞光跃然穿透云层,天际风云翻涌,气象雄浑。

夜修远从对山俯瞰,一切尽收眼底,满心惊颤已至木然,只疑身在惊涛骇浪间,随着战况起落,忽而被抛上云霄,忽而跌落深渊,早就看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却无可奈何。

“夜御天!从我父亲手里抢走的阁主之位,如今也该血债血偿!”说罢我拔剑出。鞘

我周身浴血,整个人凛然散发无尽杀意,人如锋刃,剑即是人,正要从背后刺入夜景天的长歌剑被一股剑气震开。

他一边和我对战一边观察着父亲的动作,忽见夜御天正准备从我背后偷袭:“兮儿!小心背后!”我还来不及回头,身体已经被拥转到了另一侧,耳边还回荡着这熟悉的声音,却听到剑刺穿血肉的声音——

耳边尽是刀剑乱舞锐利的声音,看着鲜血落到雪地上,积雪贪婪的吸吮着那鲜红的液体,如此的妖艳,如此的美丽。

我看到灵山的风雪从肩头落下,浇灌了一院梅花,没入他胸口的剑寒冷刺骨,涌出的血流到雪地下,好像一朵梅花。

为何在此时此地重逢?

“我恨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杀我的父亲啊!既然有了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手中的剑无力的滑落。

(七)

你在哪,我还能去哪里找你,这天下这么大,我要在哪里能找到你……

一队人马正在人迹罕至的雪原里快马加急向灵谷深处奔去,为首的那人穿着月白色长袍,竟然是韩凤兮的师父!

——有什么……有什么东西,已然无声无息的从身边经过了么?

整个天和地中,只有风雪呼啸。

终于快到了灵谷前,当前那人对他说:“修远!你再支撑一下,我们就快到了!”终于要看见她最后一眼了吗,想到这里夜修远的眼里突然闪出了画面:

“等回来再一起喝!”他挥手,朗声大笑,“一定赢你!”

“咳咳,凤兮呢?”他撑着最后一口气问。

原来,终难逃命运齿轮,如过客般擦身。

若今生生死无涯,来世,你可否愿与我一起看一场雪纷纷落下,听一曲歌步步莲花;四海为家,执手天涯;我为你绾起白发,你为我温酒煮茶?

(八)

那一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我彻底湮没。我将头埋在双手里,双肩激烈地发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了低低的痛哭。

“韩小姐……”管家忽地递过来一物,却是一方手巾,“你的东西。”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他……葬在何处?”终于,我还是忍不住问。

向北、向北、向北……狂风不断卷来,眼前的天地一片空白,一望无际——那样的苍白而荒凉,仿佛我这么多年来的人生。

推开大门,看见了故人。

“他为了救你把自己的命都丢了,因为你那无穷无尽的仇恨!你知不知道你的命都是他救来的!啊!今生你欠他的,永生永世都还不清。”是师父的声音。

对面又是一阵静默。

“我要回去照顾浅儿了,你好自为之。”白子展的话又一次震惊了我。

“不是。”

内心的最后的防线终于溃不成军,他那些年在江湖各个门派杀手手里抢下的珍贵药材,不过是为了让师父照顾我的人情,那些伤都是为我而受的,如今我却是再也没有机会再去弥补了!

我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我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我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久久不寐。

冷月挂在头顶,映照着满谷的白雪,隐约浮动着白梅的香气。

那种不可遏止的思念再度排山倒海而来,她再也忍不住,提灯往着湖上奔去。踩着冰层来到了湖心,将风灯放到一边,颤抖着深深俯下身去,凝视着冰下:那个人还在水里静静的沉睡,宁静而苍白,十几年不变。

我喃喃对着冰封的湖面说话,泪水终于止不住地从眼里连串坠落。

(后记)

浮生若梦,有两行清泪沿着红肿的眼角划过泪痣,为什么连梦都这么真实呢。怅然若失的感觉,好像这世界上就是孤独的旅行,没有人能够陪伴你一生。

那里的一切都是安静而不染喧嚣的,风穿过巷口拾起落花停留在眼前。

走到一家叫水墨阁的地方,里面有很多我喜欢的古风山水画,我看到一位老者正在里面作画,便走了进去询问可否让我也作一幅画,他没有停笔只是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点了点。

雪落时,画中的女子在纷飞的红梅下面倚着长廊的亭柱望着远方,雪花洒落了她的红色狐裘,突然那雪居然不再落到她的肩头,白皙细长的手撑着一把伞出现在红裘女子的上方,她急切的回头对上了他的视线,一眼万年。

回去的时候已经明月高上,月色轻柔的为城市披上了银纱,天上闪烁的星星快活,而小巷的街道繁华,迤逦不尽的灯火,火树银花不夜天令人目眩神迷。

那修长的手轻轻拂过桌上残留熟悉余热的那卷画,嘴角噙着一抹笑。

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

樱书/原创

我逐月光,为你而来。

(引)

书桌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在台灯的映射下发出反光,看着空白的文档内心思绪万千却不知如何下笔,啪的一声合上电脑关闭台灯,世界又只剩下孤寂,耳边传来清晰的齿轮转动的声音,窗外依稀还有几家灯火明亮,24小时长明灯商铺招牌令人心生厌烦。

(一)

“兮儿!快跑快跑到雪原里去——”亲眼看见仇人杀死了父亲,血随着刀剑的抽出喷洒而出,父亲的嘴角弯了弯对我一笑,我一边哭一边跑向雪原深处,害怕无助的恐惧交织在我的心中,跌跌撞撞的摔倒又爬起,无尽的白色苍茫的雪阿,在我那赤瞳里面全部变成仇恨的血色,漫无目的的跑啊跑,终于到了身体的极限,我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雪覆盖了一层又一层,化成水后透过衣服将冰凉刺骨的寒意穿透身体直达心间,这刀剑乱舞的梦魇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就这样睡过去也是解脱了……

三日后。

撑着身子做起来,但见那人竟着上了一袭洒肆张扬的月白长袍,半是随意地倾斜身子双手架在椅靠上,一头如雪白发,飘垂了肩头,遮住那双在刹那间惊艳了风华的狭长凤眸,斜看着面前焚烧的暖炉上空袅袅升起的薄烟,备后一扇画屏,苍山雪色。

“看够了么。”我分明清晰的看见他那好看的薄唇向上勾了勾却又迅速隐没不留一丝痕迹。

他放下手中的医书走到我面前,定住,似是在考虑着什么而后突然把手抚过我的头顶,他侧过脸,轻笑出声:“不用谢我,以后我就是你师父了……”

他应了,但我却没有看见他微蹙的眉间传来的隐隐担忧。

一声师徒知交或是知己,或是牵动情丝几缕,就这样烟消云散了,思及此,苦笑出声。

雪不知是何时开始下的,是被这刺骨的寒意恢复了意识,入眼一片死寂荒芜,无边蔓延的冷杉林,铺天盖地而来,荒凉的感受不到生灵的呼吸,抬头望向苍穹,星星璀璨到绚烂,震撼天下星尘。

在这寂静的子夜里,熟悉的静默压抑着我的呼吸,借着月光却看见有处白衣被血浸染,在雪地里面妖冶如花的开放。那个人居然还开着一线眼睛,看到来人,微弱地翕动着嘴唇:“救……我……”

听见雪被足踏而归于尘土的细微声响,一顶软轿落在了雪地上,四角上的银铃在风雪中发出清脆的响声。紧接着是谷里灵儿的呼喊:“小姐!”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大氅跑了上来。

第二日晚。

见他久久没有出声,我开口道,“你为什么会在雪原里昏迷不醒还流那么多血?”

“一看就是被人追杀了吧,你们这些江湖人啊打打杀杀的很正常,但是呢到我这治病,得负的起诊金。”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不懂感恩!灵儿,送客!”我咬牙切齿道。

我救下了这位少年,此后,这一救就是三年,从此江湖梦远,知己难求。

清晨的薄雾迷蒙,浅金色的阳光从缠绵的云朵中丝丝缕缕的投射下来。

从救他的那年已经过去三年了,每次他受伤的时候都会回到谷里找我疗伤。

等了很长时间久久没有等到他的回应,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到了被子摩擦的细微声响,侧头往他那边看。

我挑起眉梢,一边挑选着适合的针,一边尤自抽空讥诮:“我说,你是不是赖上了这里,想继续以身抵债啊?十万一次的诊金,你欠了我六次了。”

“哦,我忘了告诉你,刚给你喝了聚气丹,药性干烈,只怕一时半会没法说话。”

“干嘛?”看到他的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类似于害怕的表情,我的心里更是开心的不行。

那种袭击全身的剧痛让他忍不住脱口大叫,我拿了一块布巾及时地塞入了他嘴里。

“死女人,今年还是这么凶悍,肯定还没嫁出去吧?”这欠揍的声音就传入我的耳里。

“咕噜。”架子上的雪鹞被惊醒了,黑豆一样的眼睛一转,嘲笑似地叫了一声。

“咕噜。”雪鹞发出了更响亮的嘲笑声,飞落在我肩上。

这三年来,他来到我这疗伤的次数越来越多,因为他在意的那个女人需要的珍贵药引四处寻找,与江湖上的人争夺,如今竟也快被他集齐了。

(四)

我指挥侍女们从梅树底下的雪里,挖出了去年埋下去的那瓮“醉梦生”。庭园里,红泥小火炉暖暖的升腾着,热着一壶瓷色的酒,酒香四溢,馋得架子上的雪鹞不停的嘀咕,爪子悉索地抓挠不休。

病酒说故事,末了只徒然,最落寞风雪,何人共陪醉。

他从榻上坐起了身,身侧的墨魂剑发出呛然长响,从鞘中一跃而出落入了他手里。他足尖一点,整个人化为一道光掠了出去。

等风再度流动的时候,他伸手轻轻一推,手指如玉如琢,骨节分明,极美好的线条,而那般轻轻一让的姿态,像飞雪让过了清风,在天地在微微一顿,风姿冉冉,院子里那一树梅花已然悄然而落。

“凤兮,”他望着我,决定不再绕圈子,“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请务必告诉我。”

那一场酒究竟喝了多久,夜修远已经记不得了。醒来的时候,夜色已经降临,风转冷,天转黯,庭里依稀有雪花落下,空气中浮动着红梅的清香。旁边的炉火还在燃烧,可酒壶里却已无酒。桌面上杯盏狼藉,我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他同侧的榻上,正趴在案上熟睡。

子夜的黑暗被远方的白光划破,已是第二日清晨。

夜修远没有将冻僵了的我放下,而直接往内室走去。我推了几次却无法挣脱,便只好安静下来。一路上只有雪花簌簌落到伞上的声音,我在黎明前的夜色里转过头,忽然发现他为她打着伞,自己大半个身上却积了厚厚的雪。

很多年了,我们相互眷恋和倚赖,在每一次孤独和痛苦的时候,总是想到对方身畔寻求温暖。这样的知己,其实也足可相伴一生吧?

刹那间,我忽然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停住了手指,点了点头。

“呵,不用。”我轻笑,“她的救命恩人不是我,是你。”

多年来,他其实只是为了这件事、才来每年的这里忍受自己的喜怒无常。

夜修远翻身上马,将锦囊放回怀里,只觉多年来一桩极重的心事终于了结。放眼望去,忽然觉得天从未有如此之高旷,风从未如此之和煦,不由仰头长啸了一声,归心似箭。

我微微一怔。

他在大雪中策马西归,渐渐远离那个曾经短暂动摇过他内心的山谷。在雪原上勒马四顾,心渐渐空明冷定。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也在漫天的大雪里逐渐隐没。

(六)

天边最后一抹夜色褪去,天光穿透云层,投下苍茫大地。

那双眸似雪域明珠般魅惑而摄人魂魄让人不能直视。浑身上下散发的寒意可以令旁人的每一毛细孔都紧闭。她的美不添一丝明艳,不添一丝生机,不添一丝娇美,只能用一个寒字形容。寒似月色朦胧,寒似漫天飞雪,寒似天池冰霜。

只听灵山之上那位白衣女子的声音传来:

被我砍倒下的人,眼里映出一生的回忆,随即成为破灭的灰烬。而那还在挥舞着武器挣扎,只有绝望的呼喊和幻灭在身盼响起。

只见我将剑一挑,转移了另一个方向,划破对方狂烈而隐忍的剑招,绕过他的手腕,疾速闪电般环他的脖颈,直取他那双温柔而精致的双眸。对方将头向后方轻轻一仰,竟化解了我凶狠的攻击。不知不觉已经接近百回合了,我们依旧厮杀得热烈中,而四周则已经是死魂的海洋了。

“景阑!”夜御天发现手中的剑刺入了自己儿子的胸口,精神崩溃。

残阳不愿看到这人间修罗场,渐渐隐于山后。火光照亮了他的容颜。

我看了一眼他,这是要参商永隔了吗,我嘴角含笑,风卷着我的发,瑟瑟地贴着脸颊,泪水潺潺,无声落下。

为何在寒冬大雪中、在白羽雕弓下、凄凄遥望,咫尺,天涯。

剑无心,引多少恩仇付寒光。

女子一头墨发散至腰间,只是一个侧脸就足以惊艳群芳。这份美少了分喧闹,多了分冷艳,于白雪皑皑之中遥相呼应,竟分不出人白雪白,只是一声喘息呼出的雾气竟拨弄起旁人几番担忧。

女子为了快点到达西方的临歌楼,选择了从更近的小路绝尘而去。

然而,那一骑,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如冰风呼啸,一去不回头。

一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最终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见的告别。

冰冷的雪,冰冷的风,冰冷的呼吸——夜修远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

“喂,记得埋一坛醉梦生去梅树下!”

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然而,却永远无法再次触及了……

“夜公子!我家小姐刚出谷西下找你去了!”谷里的灵儿急切的说。

如今,他已了无牵挂,对多年的老友白子展说:“请将我葬在灵谷的冰封之下……告诉她,其实我叫夜景阑,修远是我母亲给我取得的字……还有——对不起,我爱你——”

跋山涉水来向你道别,在最初和最后的雪夜。

“少主他已经被白神医带去灵谷治病了!昨夜……昨夜已经去了。“管家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就在那一刹那,我们选择了各自的两条道路,我逐月光为你而来,在最初和最后的雪夜。却在擦肩而过之间,咫尺天涯。

我低眼,瞥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痕,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

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然而,她却是永远无法赶上这个约会了。

筋疲力尽的马被雪坎绊了一跤,前膝一屈,将我从马背上狠狠甩了下来。我急切之间伸手在马鞍上一按,想要掠起,然而身体居然沉重如铁,根本没有了平日的灵活。

终于,我在灵谷前踉跄奔跑,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我想起了十几多年前的那一夜,那个时候,我也曾这样不顾一切的奔跑。

还是往常一样清冷的声音,却已经在我心里了无波澜。

我的心猛地一惊:“你是说八岁那年,他的父母追杀我的时候,是他……来救我的吗?”

如果说,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时间静止”,那么,就是在那一刻。原来我一开始就会错了意,寄错了情……他已经救了我两次了啊,纠纠缠缠,此一生都无法还你了。

“浅儿,是他心悦之人吗……”我纠结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顿了一下,“他至始至终只爱过你一个,他托我照顾你,我让他帮我找浅儿的药材,我与他,已经是十几年的至交了。

几年后。

窗外大雪无声。

不知不觉,她沿着冷泉来到了静水湖边。这个湖是冷泉和热泉交汇而成,所以一半的水面上热气袅袅,另一半却结着厚厚的冰。

修远,你看今年的梅花又开了,如果你还在的话,我们是不是应该对酒当歌啊,可是你一直一直睡着,我怎么也叫不醒你。

修远,修远……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你再不醒来,我就要老了啊……

看着窗外已经明亮的天空,街上的人群人来人往,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将我吵醒。伴随着剧烈的头疼袭来,我控制不了我的神识,只剩耳边钟表传来厚重行走的声音,

后来的后来,我遇到过一个叫做“青石巷”的小地方。

那时的青石巷瓦上雪地上霜,像你说过的话走远了还没忘。

我微微侧身细细描摹,用墨色入画,故事还那么长,有些所谓的遗憾铺满宣纸。

画完后,在旁边用簪花小楷写下一行字:我与你厮守,只你眼里的明媚,但胜过,无边山水。

在这神秘的水墨阁里面慢慢走出一个人,青色的衣袂在半空掠过,像流水裁出的形状。

他有一双极好看的眉,仿佛上好墨黛染过,斜插入鬓,而深邃眼底似藏有深深幽潭,面如冠玉。又似有一抹若隐若现的疏离,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倨傲,不必炫耀和特意表现,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非凡气度。

只见他朝着刚刚作画的女子离去的地方远远望去,轻启朱唇:“等我。”

高一:雷迅